Scarlett

炙热、清醒、坚定

【利威尔bg】第八次生命(22)

清晨薄雾还在时,我被刺耳的尖叫唤醒。


  周身充斥着浓烈的玫瑰花香,我朝这一园奢侈的品种外看去,才看到一个有些资历的女仆,掩嘴惊恐的望着我。


  我从玫瑰花从中爬起,挣扎着双脚直立。


  隔着薄雾,我有些看不清楚女仆的脸。只知道我在泥土还湿润的玫瑰花丛中睡了一晚,起来时,身上无可避免被刮破了几道血痕。


  “小姐……”那个女仆环顾一圈,见四下无人,只好颤抖着自己问我:“您怎么在玫瑰园里呢……您昨天晚上就回来了吗?”


  我与女仆疑惑的对视,好半天后才反应过来她的意思。只是脑袋还昏昏沉沉,女仆的身影在我面前出现了两个。


  我跌跌撞撞朝女仆走去,她怯懦的后退半步,我身体不稳的在她面前站定,本想俯身,却脚下一踉跄倒在了女仆身上。


  “小姐……”女仆连忙扶住我,我感到她冰凉的手在我的额头上,手上滑过:“呀,小姐,您发烧了!您没事吧?玛格丽特!快过来!小姐发烧了!额头烫得很!”


  我抓住女仆四处乱摸的手,眼神迷糊的看向她,看着女仆的脸颊渐渐被染红,我眯起眼皮,神志不清的问:“你看到布莱恩回来了吗?”


  女仆犹豫半晌,摇摇头。


  “死了吗?”


  女仆全身一颤,我感受到她手上的温度极速流逝。


  “死了吗?”我的语气又重了些,几乎疯癫的问她。


  “不、不知道……”


  “塞弗特商会长在哪儿?”


  “小姐……”


  “在哪儿!”


  “书房!!”女仆害怕的尖叫到。


  我收回自己阴郁到偏执的表情,不知道自己使了多大力,一把推开女仆,一路踉跄朝父亲的书房跑去。后面女仆与家庭医生玛格丽特在叽叽喳喳,我不敢停顿,冲撞过所有佣人,拿出最大的力气踹开我父亲书房的门扉。


  气氛有一瞬沉寂。


  我面红耳赤,想来是发烧的错,父亲模糊的身影在我面前,眼神迷茫的看着我。


  “瑞妮?”父亲歪过头,语气听起来颇为无辜:“怎么了?现在还这么早?不多睡会儿?”


  我深吸一口气,无视他这层怂蛋懦弱的伪装,摇摇晃晃地大步走到他面前,双臂撑在书桌上:“你到底在想什么?”


  “什么在想什么?”


  我心中怒火陡然升起,不知是不是发烧的原因,我完全无法保持冷静:“收用布莱恩啊!我不相信你是个傻到连他这个人狼子野心都看不出来的傻瓜!那不是我父亲会干出来的事!从前我就一直想问你这个问题!为什么?你知不知道他的目的是吞并整个塞弗特商会!利用我,利用你!吞并我们的商会!”


  父亲沉默的看我泄完气,我气喘吁吁的倒在一旁的椅子上,大脑一阵眩晕。


  “你不准备回答我?”我虚弱的看向父亲,舔了舔干涩的嘴唇。


  这一次生命太荒诞了。我似乎问了许多问题,却没有一个问题能得到确切的答案,而我在一条漫长的路中行走,太久太久,看不到尽头。


  我在钟表上时间分秒流逝之际等了差不多三分钟,父亲才从办公桌上站起来,走向我,蹲在我身前,拉住我的手。


  “瑞妮,”父亲复杂的看着我,他说的话是我这辈子都不会想象到的事实。


  “布莱恩是你的表哥。”


  我只觉得被父亲握着的手猛地一颤。


  “……什么?”


  “他是你的表哥,是我弟弟,你的叔叔布里斯和一个小商会长的女儿生下来的孩子。”父亲面色沉重的握着我,一双碧蓝的眼睛诚恳的望着:“你还记得你叔叔布里斯吗?咱们家以前的合照上有他,那个笑得很开朗的年轻人。从前,他在调查兵团服过兵役,梦想是保护墙内的我们安全。为此他在墙外调查中献出了自己的生命,可在这时候,他已经与那个小商会长的女儿订婚,不久后她还被查出怀了孕。”


  “那个孩子就是布莱恩。”


  “布里斯叔叔的未婚妻拒绝再嫁,最后在一个小村庄里难产而亡。布莱恩流落在外,被一个农妇收养,这么过了十四年。直到布莱恩十四岁时才被那个商会接回去,我们也找到了他。”


  “那个商会实在是强弩之末,他们养不起布莱恩,也贪了太多税丢了民心。我不想看他们彻底落没,于是干脆吞并了那个商会,给了商会长一份得体的工作,把布莱恩接了过来,放在卢卡斯的名下锻炼他。”


  “我自然注意到了他的野心,可那都不足挂齿,我愧对我的弟弟,他活着的时候,我没有保护好他,让他牺牲在了墙外。我不想愧对布莱恩,即使我知道这个孩子简直是狼子野心,总有一天会反咬我一口。”


  “我亲眼看着他拉拢大半商会,甚至有一瞬想过,是否该把商会交给他……当然,我没有这么做,因为我发现,布莱恩的野心会坏事。而你,瑞妮,我的女儿,你会是个出色的商人,作为商人,你会比作为士兵更加优秀。”


  我瞪着眼睛,半晌,喉头干涩的什么也说不出来。


  父亲心软,而他把我看作接班人。


  这太荒诞太不可置信了,而父亲,这一切的源头,似乎完全不在意我们之间的纠纷,只在乎旧时的那点亲情和塞弗特商会的下一把交椅。


  “所以父亲为什么不想让你呆在调查兵团呢,”父亲红着眼眶,握紧我的手:“我怕你重蹈布里斯叔叔的覆辙啊,那天我在街上看到你,就下定了决心,一定不能让你再继续当士兵了。”


  我想说的话哽咽住,发烧的大脑根本无法对付这些复杂的逻辑,只好任由我脑海里的零件灼烧殆尽,融化成水。


  我已经把布莱恩踢下了地下街,不出意外的话,他这辈子上不来了,那时我还不知道他是我的表哥,如果知道的话,我会毫不犹豫的扣下扳机


我和他都被蒙在鼓里,真正在背后下棋的是我父亲。一个我曾经以为是个怂包的软弱男人。


  我突然想跑。跑的越远越好。远离这些勾心斗角,远离王都内的纷争。在一个简单点的地方,平庸的活一辈子。


  我错了,离开第一宪兵并没让我的生活好过半分。


  我还是喜欢被人当枪使。


  父亲诚恳的望着我,我垂下头,锐利的半眯起眼睛。


  “布莱恩死了。”我毫无感情的冷声道。


  父亲的手颤抖了起来。


  “什么?”他难以置信的看着我。


  “他被我枪///毙了。”我研究着父亲青一阵白一阵的表情,恍然觉得好笑至极。随即陡然站起身,居高临下看父亲下蹲的身影:“他想(删减版)”


  我对父亲撒了个小小的谎,他的身躯已经不住的摇摆。


  “你还觉得愧疚吗?”我盯着他,几乎要把他盯出一个窟窿,拿出了我杀人时的眼神盯他:“你养大他,他却这么对待你和你的亲人。”


  “你不该忽略我在第一宪兵的十年,这十年凯尼告诉我怎么成为一个残酷的人,怎么运用残酷的手段,而这些已经不能褪色了。”我强硬的抽走我的手,转过身去,背对我的父亲:“我不是你那个只会泡红茶死活也不泡绿茶的温顺女儿了,我想让你看清我。看清我是什么个恶心的东西,再看清你自己到底是怎么让我变得更恶心的。”


  我强撑着不清楚的大脑,走到门边,听到我父亲急促痛苦的喘息声,我不忍回头,只得说:


  “我不恨你,我只是觉得太可笑了。以及昨天晚上,我真的觉得很恶心。”


  砰!我走出父亲的书房,毫不犹豫的甩上了门。


  ...


  我发烧了。


  天下雨了。


  暂时无家可归的我靠着一张与皇宫侍卫们熟悉的脸混进了皇宫。


  我无奈的带进了一身雨,一头湿发,还好没有沾上满脚的泥泞。


  路过几个女仆与男侍者惊疑的看着我路过,我如同一个幽灵,缓慢的漂浮在皇宫里,所到之处似乎都冷了不少。


  我没有目的地的在皇宫里漫步,冷雨缓缓滴下我的身体,从额头没入胸口,我呼吸着无尽的火药味,身体好像被泥泞拖住,我每走一步都留下无形的肮脏痕迹。


  父亲不再是记忆中慈爱软弱的父亲。我杀了太多人,作为第一宪兵,我忽然发现我已经捂不热了,就像一把枪。


  随着第八次生命的进行,我找到了许多我从前完全不知道的信息,荒谬到这一切都像是幻觉,而我是个在幻觉中活了八次的可怜人,怎么也醒不来。


  我渐渐觉得自己浮起来了。


  就像是灵魂离体。


  如果能就这样发烧死去,再来一遍人生也挺不错的。


  “哦我的上帝啊!”我的灵魂被一道尖锐的声音猝不及防地拉了回来,那个喊上帝的声音迅速接近了我,我看不清她的脸,只能隐约看到一个微胖的女人向我走来,随即紧紧的抱住我:“瑞妮!你怎么在这里!哦天呐---你体温好烫!你发烧了!”


  我迷糊的侧头看向她,她有一双我熟悉的眼睛,一双褐色的杏眼。我还记得,那是王都医院护士弗兰妮的眼睛,她曾多次在我发病住院时照顾我。


  “快给她拿毯子来!还有热水!哦对还有退烧药!走瑞妮,我扶你去客房---”弗兰妮吩咐完慌张的小女仆后,紧张地搀扶着我,走向皇宫深处。


  “弗兰妮……”我声音嘶哑,蹙着眉,勉强保持理智:“你怎么在皇宫……”


  “我现在不当护士了,我辞了职,当上了女王陛下的贴身侍女。”弗兰妮费力的扶着虚弱的我,在我想问更多的时候果断捂住了我的嘴:“现在省点力气别说话了,你看你湿的跟个落汤鸡一样,还好意思往皇宫里走呢,也不怕丢饭碗。”


  我被她捂着嘴,没能说出话来,只好僵硬的笑了笑。


  我一定是烧糊涂了。


  我们磕磕绊绊地向前走去,走到一个过道时,弗兰妮打开了离我们最近的门,吃力的把我拖了进去,让我倒在那间房的床上,仔细的给我盖上被子和毯子。


  “我去给你拿药,你乖乖等着。”


  “嗯……”


  我在寒冷刺骨的状态下保持了大约两分钟,紧接着暖意便向我袭来,裹挟了我整个身体。没等多久,弗兰妮快步拿着水和药进了门,像老妈子一样张罗着给我喂进了药,还要在耳旁不断念叨我。


  “你说你,下着雨在外面走,你不发烧谁发烧?要不是你之前是第一宪兵,这群侍卫都不会放你进来!看着就像个可疑份子!”


  她说着,把自己的衣裙往下一甩,不尽兴,又道:


  “哎,你真是奇了怪了,身体素质这么好还被雨一淋就发烧,怎么了?第一宪兵的训练都不管用了?我可不知道第一宪兵之最身体这么弱啊。”


  我沉默着,弗兰妮干脆站起身来,在房间里绕了一圈后又回到我床边,眨着眼睛,有些八卦:


  “莫非你身体机能退化了?那这个第一是不是就该给卡塔莉亚了?”


  我的身体僵硬一瞬。


  “她死了。”我闭着眼睛,听着弗兰妮的念叨,轻声答道。


  弗兰妮凝噎了一会儿。


  “抱歉。”她闷闷地说道。


  “没事。”我头脑昏沉地摇摇头:“不过她的遗物被一个混蛋拿走了,我要去拿回来。”


  “现在吗?”


  “越快越好。”


  “好了再说。”弗兰妮强硬的把我的胳膊塞进被子里,俯身用自己冰凉的额头贴上我的额头,对我柔声细语的嘱咐:“我先去禀报一声女王陛下,你睡一会儿,恢复恢复体力,饿了就吩咐门口的女仆,她会给你拿点东西吃。”


  “嗯。”我从鼻腔间发出这黏腻的嗯声,但我的意思绝不是要撒娇。


  弗兰妮笑出了声,抬手揉了揉我的头发:


  “我走了,好好睡。”


  “知道了,”我在后面跟着说,在弗兰妮开门离去后不禁小声嘟囔:“比我妈妈都妈妈。”


  我刻意收回嘴边那个笑容,不消片刻,便合上眼皮,沉沉昏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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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什么都删了给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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