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carlett

炙热、清醒、坚定

【利威尔bg】第八次生命(2)

       我尽量轻地推开艾德文娜,径直走进家门,艾德文娜在我身后把门关了个严丝合缝。


  我的父母已经准备好了一锅热汤,只等着我回来,他们裹在舒适的棉大袄里,见我进门,红扑扑的脸颊上就绽放出两朵笑容。我妈妈随便把手在衣服上蹭了蹭,快速上前几步用力抱住了我,温暖的呼吸在我耳边清晰可闻:“欢迎回来。” 


  我僵硬的点点头,在我妈离开我的那一刻,开口问道:“艾德文娜是哪里来的。”


  “啊?她?”我妈妈呆愣的视线在我和艾德文娜之间游弋,最终豪爽的对我俩笑了笑:“噢,她是你梅丽阿姨的孩子,梅丽阿姨呢最近工作特别忙,把艾德文娜托给咱们照顾。我刚想跟你说呢,这次希娜之墙的出差啊,艾德文娜会和咱们一起去。希娜之墙繁华的出奇呢!你们俩可别迷路了!瑞妮,照顾着点妹妹昂。”


  “嗯,知道了。”


  我乖巧应下,侧头看向艾德文娜时,我分明捕捉到了她眼底的那抹狡黠,看久了,我觉得她的脸长得还蛮叛逆的。尤其是那鹰钩鼻,硬朗而英俊,又粗又直的头发被她胡乱剪成不着调的短发,看起来像被狗啃了。这家伙绝对不是什么淑女,我是这么想的。


  没盯着她看多久呢,我的不远处就传来父亲的声音。他先是一连打了两个惊天动地的喷嚏,又抓起一把纸巾擤鼻涕,然后含糊的朝我们嘟囔道:“天也是真冷了,看来我什么时候也得再请格里沙医生帮我看看了。”


  “你的鼻炎老好不了!”我妈妈在厨房远远地数落我爸:“说了让你多穿点,你老不听!这回好了吧,感冒和鼻炎一起上阵了!”


  “我是出汗出多了,被风吹了一下而已!”我爸爸不服输的回嘴到,他把贼溜溜的眼神转向我和艾德文娜,一脸苦大仇深的对厨房里我妈妈的背影摇头,又小声低语道:“我今天下午就把格里沙医生请来,气死她。”


  格里沙。格里沙.耶格尔,又是这个名字。最开始的人生中,我对这个医生的印象仅仅是很温柔很专业而已,没想到十几年后我会在调查兵团看到他的儿子,艾伦.耶格尔,并且参与进那么一场伟大的改革中。只可惜,第一次活,我死在了玛丽亚之墙夺回战中,没有看到地下室。于是第二次人生我偷偷溜去艾伦家的地下室,结果被抓了个正着,还年轻的我尴尬的想要逃离整个世界,若是换做现在脸皮厚比城墙的我,大概只会扯个谎蒙混过关吧。


  之后的几次人生中我也做过多次尝试,都已失败告终,看来他们家地下室的秘密这辈子与我无缘。这一世我便放弃了,未定义目标的人生比有定义的反倒更好过。


  “请吧。”我有些敷衍的答道:“我会给你们泡茶的。”


  “这次能不能泡绿茶?求求你了。”我爸眨着一双可怜的大眼睛,双手合并,像是在祷告一般的求我。


  “我只会泡红茶,”我头疼的向我爸解释道:“上次我泡的绿茶您不是也喝过了吗?太难喝了,而且我妈在家里屯了这么多红茶,得先喝完才行啊。”


  闻言,我爸委屈不平的撇起了嘴,低声吐槽道:“你妈妈真是个怪人,居然喜欢红茶,多苦啊。”


  我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对于红茶,我也是又爱又恨。从我妈妈这里继承的喜欢喝红茶的基因被我一个名叫利威尔的长官粉碎。在他的班里当士兵的那段时间,我被要求帮他泡茶,我倒也是甘之如饴的,毕竟当时十九岁,正是有英雄情结和少女心思的时候,为人类最强服务自然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只是利威尔兵长对于红茶的要求实在太严格,我私底下练了好多次,把手都烫出了水泡,这才练就了一手泡红茶的好本领。


  “格里沙医生要来的话,他家那个好玩的小儿子也会来吗?”艾德文娜压着自己粗旷的声音,尽量小声的在我耳边问道。


  “好玩的?”我不禁有些质疑她,我印象中艾伦.耶格尔是一个叛逆的、一直处于那个时期的青少年。即便有礼貌、热血,也不过是一个小孩罢了。我从不曾觉得他是“好玩的。”


  “嗯,很可爱啊,虽然嗓门很大。”艾德文娜理所当然的朝我点了点头。


  “大概不会吧,他们家还有卡露拉阿姨在,格里沙医生不会随便带着儿子出诊。”我随便敷衍的回答了。前几次人生中,格里沙是自己一个人来我们家看病的,艾伦没有出现过。不过这次半路横插出了一个我不认识的艾德文娜,之后的发展,我也不知道会不会像这次般出乎意料。


  我错了,这天下午我打开家门,低头看到了一个扬着笑脸的小男孩。


  小男孩穿着冬装,脖子上围的围巾还不是之后给三笠的那条,这条是米白色的。他棕色的短发上薄薄的盖了一层雪,小脸冻得泛起一层番茄般的红晕,或许是因为跟我熟悉,张口礼貌的叫了一声:“瑞妮姐姐好。”


  我错愕的盯着他看了半晌,然后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是疼的,很疼,我没用多大力气,却疼的直皱眉。


  这是神奇的第八次人生,前七次人生中,我只看到一道高瘦的身影微笑着伫立在门外,提着一个医疗箱,绅士的对我鞠躬。这次大不相同,半路杀出了个艾德文娜,老天又不服气的往我这送了个艾伦.耶格尔。


  “怎么了瑞妮?”小男孩身后那个高瘦的男人,格里沙.耶格尔,笑问道:“是不是太久没见艾伦,有点恍惚了?”


  “没、没有,”我努力摆脱掉这种惊诧感,刚刚准备装作热情的邀请他们进来,我就再次在脑海中听到了一声几近破音的喊声。好像身体被谁左右摇晃,差点把我摇吐出来,心理上的刺激转化成生理上的疼痛,我捂着脑袋,忍受它像被一只只蚂蚁噬咬。


  “进来吧,”我挣扎着对这二人说道,随即迅速跑去了厨房,竭力推开窗户,大口在冷风中呼吸着,吸入一道道刺骨的气流。那些在我脑袋里的小蚂蚁渐渐爬走了,花了十几秒,我才在冷的快凝固的空气中平静下来。


  最近总是这样,我怀疑我变成了一个神经病,那种医学里程碑中还没出现过的精神疾病,我的存在绝对能给那里程碑添上一笔。


  我不敢耽搁太久,手忙脚乱的拿过茶具和红茶袋泡茶。父母和格里沙说话的声音隐隐透过厨房厚重的门扉,传进我不那么灵敏的耳朵里,何况我的思绪还混乱着,只重复着泡茶这一工序,只能听见妈妈时不时极其大声的抱怨爸爸不按时喝药。


  我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猛然觉得舔到了火药灰。


  身后年迈的木门发出不堪的响声,我回头看去,原来是艾德文娜没有敲门就走了进来,直白的开口道:“你快点出来看看吧,他们怀疑你脑子有问题呢。”


  “啊?”我一时没能理解艾德文娜。


  “就是脑子啊,”艾德文娜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摊手对我说道:“嘛我是不怎么相信的啦,我朋友告诉我,你在学堂里总是考满分呢!只是刚刚格里沙医生看你突然捂着脑袋跑走了,有点担心你而已。哦还有,”她突然停止了机关枪般的喋喋不休,朝我手中的茶壶努了努嘴:“你的茶快溢出来了。”


  我低头看向手里的瓷器茶壶,它倒出来的茶水溢过脆弱的茶杯,我连忙将它放到一旁,找来纸巾将托盘上色泽红润的茶水擦个一干二净。


  “我先走啦,别忘了给我的茶里加奶加糖哦,还有艾伦的茶里也是,”艾德文娜做贼般溜出了厨房,不忘给我比一个大大的爱心,然后砰的一声在我眼前关上门。


  我想我脑子确实有点问题。


  我端起托盘,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微微摇晃的茶水。那里倒映出我自己的脸,疲惫、迷惘,看起来像个死人,再精致的五官都救不回来它。看到我的倒影时,我立刻就知道我的手在无可救药的颤抖着,因为倒影也断断续续,成了无数水波。


  “啧,手抖什么啊,”我用利威尔兵长的语气嗫嚅着教训自己,他那接近粗鲁的语气总能给我点安全感:“再这样都下去的话,你的红茶都要洒出来了吧?”


  我咬着嘴唇,等待着我的双手恢复稳定,过了短短一会儿后,它就不再颤抖。我端着托盘走到门前,将要走出厨房时却忽然想起了两样东西:


  对了,加奶加糖。


  ...


  大概只是最近对活着的意义有些恍惚,天天偷立体机动装置往城墙上跑,真正站在城墙上时,又想不顾一切的跳下去。


  人们总是对永生有无比大的向往,那是否是因为这辈子的目的太过明确呢?像我这般没有目的地活着,肯定会觉得生命是件极其无聊的东西吧。死去去,再复活,一切重新来过,重复上仅仅三四遍,整个人就肯定会崩溃。


  我崩溃过,因为我发现我什么也影响不了,不管是提早看到地下室的真相也好,躲开超大型巨人的爆炸也好,我都没能做到。像一个渺小的废物,在尝试改变伟大的人类历史。


  所以说我脑子有问题,倒也没什么毛病。


  只是我觉得针灸就不必了吧。


  “嘶……”我皱着眉,忍耐着格里沙将银针扎入我脑袋上的穴位里。


  “忍一下,马上就好了。”他说着,将银针又深入几分。


  “格里沙医生,这个能治好我的头疼吗?”我装模作样的询问道。


  “大概率可以吧,你最近是睡眠不好吗?”


  “呃…嗯,对,睡眠不好。”


  我侧眸瞥去,艾德文娜给了我一个不大信任的眼神,艾伦低头玩自己的围巾,我父母双双担心的看着我。他们四个把搞笑的氛围拉满,构成一副滑稽的画卷,我却没什么心情笑,只觉得头皮发麻。


  “这针最疼,毛巾抓好了。”格里沙塞给我一块毛巾,随即快准狠的在我头上下针。我匆忙的抓紧毛巾,下个瞬间就感觉头皮一阵难耐的刺痛,从麻痒到在我脑袋内炮弹一般炸开,我大口呼吸,吸进满嘴的硝烟,无数人嘈杂的喊声在我脑海里乍现。我听到马匹踏过平原的声音,听到巨石与地面极速撞击的轰隆声,听到立体机动装置一勾一放,它们逐渐在我脑海里越来越嚣张的、暴风般的渲染开来。


  “克雷姆军医!快来!”隐约之中,我也听到这样吼叫的姑娘:“瑞妮前辈恢复呼吸了!喂!你逃什么啊!快过来啊!”


  缓过神来,我发现格里沙的针已经离开了我的头皮,他把所有针都拔出来的那一刻,我是感觉好了许多,精神也有所放松。最重要的是,听不见那些纷杂的声音了,这令我深深的松了口气。


  “好点了吗?”格里沙在我旁边问道。


  我点点头,迎着家人不安的目光,尽力用笑容抚慰他们。


  “谢谢您,”我对格里沙鞠躬道谢,清晰的感知到我的腿还是软的:“天有些黑了,这里路比较难走,我送你们回去吧?”


  “不用了。”格里沙笑着摆摆手,他拉起艾伦,向门口走去:“我们自己就能回去,要是有任何其他症状,你们随时叫我。”


  “好的!”我妈在我身后应下。


  我目送那两人远去,眼神与今天早上在城墙上差不多,应该是没有丝毫感情的。


  我想,如果继续呆在西甘锡纳的话,我说不定会有更多这样类似精神病的反应。幸好明天就要出差去希娜之墙,若能在那里顺利逃避的话,肯定会轻松许多。


  “去睡吧。”我拍了拍艾德文娜的肩。


  “……嗯。”


  在艾德文娜的背影消失在房间里后,我不禁在心中默默感慨:如果这一生是毫无意义的,只是我的一场漫长的噩梦的话,艾德文娜会不会成为梦里浓墨重彩的一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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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利威尔会出来的很慢,但每一章我基本都会提到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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